75年前，全球50國在舊金山簽署一紙憲章，聯合國就此誕生。當時的簽署國還特別留了一個空位給第51個創始會員國─幾個月後入聯的波蘭。某些層面上來說，聯合國的成就超乎預期。聯合國與一戰後成立的國聯不同，成功地存活了下來。殖民帝國逐一瓦解後，聯合國的會員數增加到193國。至今也沒有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。
然而，聯合國正面臨挑戰。世界貿易組織（WTO）和核武禁擴條約（NPT）等旨在維持國際秩序的架構，也苦苦掙扎。這套以聯合國為首的體制陷入了茶壺內的風暴：全球對於中國崛起不知所措，更重要的是，這套體制被它的主要設計者暨贊助者─美國─忽視甚至憎恨。
這場風暴對全球秩序帶來威脅，各國必須共同承擔，包括美國。但如果美國選擇淡出，其他人就必須挺身而出，特別是德、日等中等實力國家（middling powers），以及印度、印尼等後起之秀，這些國家都已經習慣讓美國獨挑大樑，但如果他們繼續躊躇不前，就有可能得面對分崩離析的結果─如同1920到1930年代，那場最初催生聯合國與其附隨組織的夢魘。
聯合國充滿官僚氣息又讓人氣惱，旗下組織虛偽造作又一心只想搏版面，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的那些獨裁者一再譴責以色列就是個例子。在聯合國安理會中，英國、法國這兩個從1945年至今逐漸式微的國家擁有否決權，日本、印度、巴西、德國卻不是常任理事國，非洲國家更是完全沒有常任理事國的代表。只能感嘆這體系看來根本無從改革！
但無論如何，都要想辦法挽救全球秩序。如同遠近馳名的聯合國前秘書長哈馬紹（Dag Hasmmarskjold）說的，聯合國的成立「不是要帶人類上天堂，而是要避免人類下地獄。」聯合國的維和部隊保護1.25億條人命，手中的預算卻只比紐約市警署多一點。聯合國提供全球1.03億人協助，讓他們得以活下去。聯合國安理會雖然有很多問題，但仍然有它的重要性。
如果放任國家自生自滅，就會有國家開始相互對抗。例如：中印邊境本週爆發死傷衝突，雙方都太過驕傲而不願低頭化解。像聯合國、北大西洋公約組織（NATO）、核武禁擴條約等多國協力的成果，雖然沒有辦法保證世界就此和平無事，但至少會降低戰爭爆發的機率並限制戰爭的規模。像是法國與它的盟國就在努力避免非洲薩赫爾（Sahel）地區的衝突擴大。
如果沒有多邊合作的體制，老問題很可能變得更為嚴峻。
就連敘利亞這個歷經9年血戰的國家，最終都有一天會準備好接受聯合國大使提出的和平計畫。但現在，新的問題很可能永遠無解。新冠疫情就是一個例子。各國為了戰勝病毒而攜手尋找療法與疫苗，但疫情同時也加深了地域性的衝突。
要避免系統失序知易行難。一大威脅就是中美對抗，雙方角力可能使國際組織陷入僵局，當兩國在金融與國安上各推一套系統相互競爭，情況更是雪上加霜。另一個威脅是美國可能繼續對多邊機構維持漫不經心的態度。如果川普連任，表現又如同他的前國安顧問波頓（John Bolton）在新書中所說的那麼糟糕，那就更是如此了。川普已經削弱了世界衛生組織（WHO）和世界貿易組織，這個月又說他要撤離目前派駐在德國的3分之1兵力，此舉削弱了北約，也限縮了美國透過歐洲影響非洲的力量。
值得慶幸的是，這個世界還沒有到無法回頭的境地。
過去幾十年來，中等實力國家總是仰賴美國來進行體制的常規維護，現在，他們需要攬更多工作來做。法國、德國已經成立多邊聯盟，並邀請其他國家加入。
另一個構想是包含日、德、澳、加在內的9個民主國家，一起成立委員會來維持世界秩序，這9國的國內生產毛額（GDP）加總起來占全球的3分之1。
雖然美國是霸主，其他國家還是可以把事情做好，不管有沒有得到白宮的協助都沒有關係。有時候，目標是要強逼美國加入。現居英國的前俄羅斯間諜─斯克里帕爾（Sergei Skripal）受到化學武器攻擊後，西方國家對俄羅斯進行制裁，美國也加入了。「四方安全對話」（Quad）則是印度、澳洲、日本、美國新組成的聯盟，這幾個國家都因中國的擴張而有所警覺，包括對南海問題的擔憂。
但有時候，即使不是最佳解，世界各國仍必須在沒有美國協助的情況下採取行動。當川普選擇離開「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」（TPP），其他成員依然繼續推進。在WTO受阻後，各國選擇簽署區域型與雙邊貿易協定，例如：日本、歐盟和另外28個非洲國家達成協議。
捍衛全球秩序也是必須做的事。中國的聲望隨著它的貢獻水漲船高。2000年時，中國只負擔了聯合國1%的預算，現在負擔了12%。聯合國15個專門機構中，就有4個由中國的外交官擔任領導人，美國只占了一個缺。如果其他國家不採取行動，這個體制就會反映中國擴張國家主權、抗拒外國干預的觀點，即使面對令人做嘔的、違反人權的情事也不例外。
有些人認為中等實力國家的工作只是過渡，維持體系運作，等待美國換總統之後回歸。但事實上，這份工作不僅是過渡。雖然民調顯示多數美國人都希望可以扮演更重要的角色，但世界已經不可能回到蘇聯解體後的「單極時刻」（unipolar moment），不會再由美國輕易主導。過去的做法不只在國外引起反彈，反彈情緒被俄羅斯與中國利用，在國內也引發民怨。
時任美國總統的歐巴馬給國人的回應是，請求其他想法相近的國家幫助美國維持世界安全，但那些國家並沒有理會。這次，他們絕對不能重蹈覆轍。
（本文由「經濟學人」獨家授權轉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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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e 23, 2020 at 02:06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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